《十方志》——棋逢对手（钤光+仲孟）
【钤光+仲孟】棋逢对手
by德令
现代au，公孙钤仲堃仪特工设定，陵光孟章引导员设定。cp配对为钤光+仲孟，钤堃是互怼型死党，陵孟是（因为自家老公关系好所以）关系很好的同事。
又名《当我听到「刺客列传」这四个字的时候我以为会发生的事情》
后半段画风突变预警。
渣作轻拍。
01
公孙钤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镜片上的血迹。他一贯不太喜欢这种腥味，他怀念书房里的熏香，和自家恋人陵光沐浴以后发丝间的清爽。
仲堃仪就没那么讲究了。直接捞起衬衫下摆，没想到衬衫下摆也全是血，这样一擦倒让镜片更是一片淡粉色的朦朦胧胧。公孙钤见状把他的眼镜接过来，抖一抖手帕换了没沾血的地方接着擦。仲堃仪把公孙钤插在武装带上的枪抽出来，借着这点空帮他换弹夹。
「仲卿！你那里怎么样？怎么没声音了？」孟章焦急的声音随着电流的杂音一起抵达仲堃仪耳鼓。「仲卿！」最后这一声已经有点开始发抖。
「别嚎了。若是活着，二十分钟内就能见到。若是死了，你再怎么哭都没有用。」陵光略显慵懒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公孙钤的那副耳机听得比较清楚。「怎么样？」
「王上，任务完成。下官与仲堃仪都没有受伤，即刻开始返回。」孟章这会儿蹬着地，坐着转椅滑到陵光身边，凑在那听他耳麦里的声音。「你们辛苦了。」陵光还在和公孙钤说什么，孟章已经又迅速回位。戴上自己的耳麦，一手扶着话筒，另一手在控制台上操作。
大屏幕上分成八个小窗口和两个大窗口。左上角的大窗口里，能看见公孙钤和仲堃仪勾肩搭背地退出任务地点。「下一个路口左转，停留二十秒以后趁换岗进入楼梯间。记得破坏门锁。」「收到。」仲堃仪边说边抬头冲监控摄像眨了眨眼。而右下角的大窗口则能看见各种各样的数据绿莹莹跳来跳去。这就是陵光的工作了。
这四个人是隶属于钧天特工组织的璇枢小组。公孙钤与仲堃仪是特工，陵光和孟章则是他们各自的引导员。任务难度系数日益增大而科技日益发达，这种特工配备引导员的模式能大大提高成功率。
「给。」「谢谢。」陵光最后看了眼屏幕，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闭着眼站起来走到墙边从冰箱里取出一听雪碧，随手抽了张纸擦一擦然后递给孟章。后者接过来以后还是略显紧张地盯着屏幕，手上动作半天也没摸到拉环的正确位置。
陵光叹了口气，把易拉罐接过来，又从一边的操作台上翻起一个烧杯，先倒出来一些免得等会儿递还给孟章以后他手肘一歪洒到身上。毕竟他们那一对儿里负责洗衣服的是仲堃仪，而仲堃仪脾气显然没有公孙钤那么温驯。
「你看，」陵光伸手指了指自己负责的那块屏幕，「别着急。看车速，再有两分钟就进门了。」
02
「王上，微臣回来了。」仲堃仪进门以后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从后面把孟章搂进怀里。孟章则是笑得恨不得把牙全漏出来，昂着头看仲堃仪。陵光一手晃着内里还剩一半的啤酒罐，另一手摇着鼠标检查还有没有什么监控摄像没删干净。公孙钤在仲堃仪后面进门，抄了个椅子坐在陵光边上开电脑写报告。「王上，下官回来了。」
「你都不跟本王打招呼吗？」陵光装作没听见公孙钤的问候。「王上，下官回来了。」公孙钤侧身低了低头又说一遍，「感情不对啊。」陵光很是不满意。隔壁孟章和仲堃仪就差现场脱衣服检查有没有受伤了，公孙钤倒好，一副他爱工作工作爱他的样子。
这也不是公孙钤和陵光感情淡漠。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大家至今不知道公孙钤和仲堃仪到底是谁先完全攻略了自己的恋人。孟章年纪小，不适合开这种玩笑；而至于陵光，谁敢问他呢，人们甚至都不怎么去猜测他和公孙钤谁上谁下的问题。
公孙钤和陵光恋爱经历不算长，是搭档工作以后才慢慢地互相产生兴趣。一开始陵光还有些别扭，毕竟按道理怎么说也得是他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兼朋友裘振来和他搭档。但是事出突然，裘振被总部更高一级的人调开，就此和陵光如同相交线一样在一个交叉点之后渐行渐远。
「或许你们应该说是平行线。」陵光在花园里发楞的时候公孙钤冷不丁站在他后面，小声冒了一句。「他从一开始就跟在你边上，但是你们两又没有切实相触。现在他翻折进入下一空间，不过确实也一样是在和你渐行渐远。」
当时气氛很好。公孙钤个子高，从陵光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看，正好被路灯昏黄打了一圈圣光。很符合他被魏处座所赋予的「振兴使命」。陵光眼神迷蒙的看着他，对他第一次开口。
「你能不能说人话？」
于是公孙钤坐在陵光旁边，从书包里翻出一个魔方，在上面用指尖扫来扫去的继续阐述他那一套「平行线和异空间」的理论。陵光靠在椅背上心想这个特工真是太啰嗦了，要命的是他说话还押韵，自己想听不见都不可能，那一句接一句得直往耳朵里钻。
最后这个魔方被陵光端端正正地摆在两个人床头。但是比较惨烈的是，因为陵光不知道如何复原魔方，索性去找喷漆把每一面都喷成了宝蓝色。后来公孙钤又找来油墨，把每一面的中间那一块涂成了紫色。「王上永远是下官的中心。」公孙钤就算说情话都要一板一眼的打官腔。
03
「公孙兄。」仲堃仪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公孙钤和陵光从来「不」秀恩爱，他俩站在一起自带结界完全用不着「秀」。其他小组的人一开始没认全的时候会去猜测璇玑这里的关系，但是等到把钤光仲孟都认熟了，那一眼就能看出来谁配着谁。
然而自带结界的一个表现就是一起发愣。一开始是陵光老是没精神，后来公孙钤好像也被传染的有点笨笨的。不过仲堃仪没有当陵光面说过，他当然晓得陵光一点都不迟钝，陵光心里清明着呢。
仲堃仪念大学的时候很穷，每每他在学校后街的饭馆后厨刷盘子时，都能听见陵光在前厅请客。他和陵光是同班同学，一路小初高大的念过来。仲堃仪心气高，还真是刻意没和陵光这种二世祖走得近。但是有一天他在图书馆遇见孟章，那个穿着看起来没比他高档多少的小孩子。两个人一起从诗词歌赋聊到水煮牛肚，从风花雪月聊到网络文学。最后变成把生命托付给对方的关系。
最终仲堃仪得知真相以后又是惊诧又是庆幸，没想到孟章的家庭背景那么可观。然后仲堃仪恍然大悟，孟章需要一个身世干净的帮手，他自己也渴求遇到能协助他的搭档。陵光看起来就是帮着牵线搭桥，实际上他们两人都多少欠陵光一个大人情。
陵光倒是没多有成就感。毕竟当时还只是他导师的魏玹辰和孟章的班主任孔伯勤交好，他这一介绍也算是卖了两位长辈个面子。两位教书匠年纪尚轻，但是已经显露出爱替年轻人操心婚姻大事的端倪。
仲堃仪曾经在和陵光约酒的时候说，他写信怂恿自己的好兄弟公孙钤从淮西分部转过来，就是为了和陵光扯平。陵光不置可否。但是无论怎么看，这种种机缘巧合的结果都令人满意。
04
孟章叮叮当当地用长柄铁勺搅拌面前的咖啡，陵光皱着眉看他倒了整整三袋黄糖进去。「你也不怕喝出问题来。」
「平时喝的药就够苦的了，人嘛，贵在享受。」嘴上这么说着，孟章还是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毕竟要是被苏主管抓到他这么「猖狂」地吃糖，那肯定有得唠叨。
殊不知一个黑影从孟章背后压过来，又伸手扒拉着桌上的空糖包数了数。「一袋，两袋，三袋，再加上手里没拆的这一袋，王上不是说很擅长隐忍吗？」「放肆。」孟章想从仲堃仪手里把糖包抽回来，结果仲堃仪高高举起手，孟章懒得起身，索性把头转回去不看他。
「哎王上王上。」仲堃仪赶紧服软。孟章性格温和，陵光说他是乖巧可爱，公孙钤说他是少年老成，仲堃仪自己心里清楚，孟章有得是想法。他现在在这个喝咖啡加糖的小事上戳了他的逆鳞，早晚要遭受「残忍」的「报复」。
眼看天气转凉，睡沙发睡地板都不舒服啊。
「怎么不见公孙？」陵光手边一杯乌龙茶里的冰块几下浮沉，终于是变回了原本的液体形态。「我也没看见他。」仲堃仪忙于和孟章汇报他这一次任务回来薪水又有上涨的好消息，没怎么搭理陵光。于是陵光想掏手机自己联系公孙钤，才又发现自己刚才和孟章在这儿一直干坐着就是因为两个人出来茶歇，双双忘记带钥匙和手机。
陵光低头去摸自己手腕上绕着的那几圈绳子。本来是个抹额的，但是短头发还搞这些也太傻了，孟章有个很设计很精巧的五角形项链坠，一样是变做手链的样子在腕间晃来晃去。那个是仲堃仪送给孟章的第一件礼物，孟章没事就翻着手腕看看。陵光自己这个就没什么说头了，完全是不知道几岁开始养成的习惯。公孙钤基本上不送陵光礼物，他的爱意都变成了一张张写着钢笔字的信纸，压在陵光床头柜的抽屉里。
「王上，又忘记带钥匙了吗。」公孙钤把陵光和孟章的手机递还给他们。「电话打不通，好在仲兄先一步出来找。」「你回去过了啊。」陵光听到公孙钤的声音抖了一下，「花那么长时间？」
「倒也不全是。」公孙钤腋下还夹了一个火漆封着的档案袋，「路上遇见崔干事沈干事，有新的任务交下来。」看见孟章喝咖啡的手一顿，又补了一句，「等一会儿回了办公室再看吧。小任务，就当今晚大家出去兜个风。」
05
陵光试着把手从车窗外伸出去，他想起了以前在网路上看到的一些意味隐晦的玩笑。公孙钤即使是在超速驾驶，表情还是很沉稳，让陵光时不时生出些这个人是不是面瘫了的猜测。视线下移看到公孙钤胸口处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又回想起这薄薄一层织物下面皮肤的触感。床上较量的时候自己每每起了玩心，想要伸手去感受感受男生和女生到底有什么区别，都被公孙钤迅速地捉了手腕制止。
那就算咯。陵光从后视镜往回看，紧跟着的那辆车是孟章控制方向盘。「王上，把手收回来吧，危险。」公孙钤视线一直没有移动，但余光里满满都是陵光。陵光戴了一副耳夹，是展翅的朱雀样式。同样质地的还有一副是小青龙，盘在孟章的耳廓上。
后面的车里伸出一只握枪的手，是仲堃仪。消音管的末端闪出几点火花，陵光面前的对讲仪里传出孟章的声音，「加速。」
陵光打开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伸手翻找着摸出两个烟筒，扣开拉坏轻轻丢出窗外。两辆跑车疾驰而过，留给咬在后面的追踪者紫色的烟幕。
「怎么没剩蓝的了？」陵光侧头看公孙钤，「没舍得用。」正好经过一个强光路灯，公孙钤微微发红的耳尖显露在陵光眼前。陵光很满意这个答案，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王上，时间还很富余，不如把另一个任务也接了？这样这个月的指标提早完成，再做一单我们就能休息，再多做几单的话还能加职称。」仲堃仪把枪口磕在车窗的防弹玻璃上，让外面的风吹了一会儿降温，也好散散硝烟气。孟章开车的时候比较狂野，大概是平时太压抑，所以趁着不用呆在房子里办公的时候松快松快。
「你问公孙上卿，是你们两个啊。」孟章面不改色地又把车速拔高了点。
「公孙兄，有没有力气再跑一会儿？」仲堃仪按了对讲。陵光把手从车窗伸出来比了个「ok」的姿势，旋即对讲机里传出公孙钤劝他快把手收回来的劝诫。「也不知道陵光喜欢他什么。那么张扬的性子还被他个书呆子压住了。」「公孙可不是书呆子啊。」孟章一贯欣赏自己的各位同行，人事部的凌经理总说或许让孟章出任猎头比让他当引导员更合适。
最后停在一个河边，四个人下车聚在一起。陵光和孟章猜拳决定哪辆车留着出任务，哪辆车开回总部。结果猜完才发现没有定好是赢的留还是输的留。公孙钤和仲堃仪在一旁嘀咕了一会儿，上了电镀紫的那辆。所以是苹果绿载孟章和陵光回去，「速战速决啊。」
06
然而这一次出了一些意外。任务本身进行得很顺利，公孙钤和仲堃仪都是熟手，一击毙命以后迅速隐入夜市，仲堃仪还寻思着帮孟章带点甜食回去当夜宵。不过公孙钤收到陵光的消息，说是让他们原地呆着等碰头，一起吃烧烤。
仲堃仪自然高兴，当机立断让烧烤摊的老板搬了一箱啤酒。公孙钤也不绷着，把领口散开来一起喝。待到孟章和陵光过来，一人从书包里抽出一小瓶白酒，仲堃仪更是笑得开心，留公孙钤在那儿低着头碎碎念组织纪律。
最后大家开开心心，互相搀扶着准备回去开始他们的假期。
未成想在暗巷里遇见了一群小混混。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仿佛公孙钤和仲堃仪这一蓝一黄还有点和他们遥相呼应。看见这两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一人架一副眼镜，手里还拎着打包盒像是下了晚课的大学生，就准备堵着路抢钱。
「后面还有俩！」另有眼尖地看着后面的陵光和孟章。这个小团体一阵欢呼，感觉是抓到了大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踢上一块铁板，还是带钉子的那种。
「仲兄。」公孙钤小声提醒，「别打架，要不然回去有得麻烦。」「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古板，给他们点教训又不违章的。」然而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倒确实是摆出了只守不攻的姿态。公孙钤说得有道理，他们这一行如果因为打架斗殴的事情进了局子，那绝对是血亏。
可惜小混混们完全没领情，看见仲堃仪和公孙钤嘀嘀咕咕，更是断定他们俩没什么本事，上来直接一拳挥到了仲堃仪嘴角。后面的陵光听见声音酒醒了一半，晃晃孟章打算先去一旁避着。孟章这两天又开始感冒，刚才吃的时候也是把酒给了仲堃仪就去隔壁的水果摊买椰汁儿了。如果现在叫孟章打架，那显然不明智。公孙钤和仲堃仪不会栽在这些杂鱼手里，所以不帮忙不拖后腿就可以。
「分几个人去后面堵着那个高中生。还有那个画咬唇妆的小美人。」眼看孟章和陵光要跑，这几个混混还有点着急。「如果没把握做干净就马上跑，不要恋战。」陵光对于迅速撤离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叮嘱两人千万别把动静闹大。「下官明白。」
「是，谦谦君子好德行，一言为重百金轻。」仲堃仪右手握成拳散了散嘴角的瘀血，略有些残忍地笑着看向堵在巷子口的小混混们。公孙钤回头望了望架着孟章的陵光，伸手从后腰把枪摸出来，开了保险。仲堃仪平白无故挨了一下，陵光又遭到言语轻薄，他现在有心替这附近的居民顺手解决几个不安定因子。
最后的结局是四个人又绕回烧烤摊，继续嗨了个下半场。
07
「咔哒」一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公孙钤苦笑着发现另外三个人已经在地板上摊散开来，唯一一个比较清醒的是孟章，一边胸口起起伏伏地快速喘着气一边用眼神跟公孙钤说「你辛苦了」。
于是先把陵光打横抱起来，运回房间，又握着孟章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扶到沙发里坐稳。最后蹲在仲堃仪边上，「仲兄，明天下午有时间吗？」「你要去问我家王上。」公孙钤平时桃花太多，仲堃仪找到机会就讽刺他一下。
公孙钤也不恼，只是再伏下去一些，在仲堃仪耳边说了点什么。
「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仲堃仪一个鲤鱼打挺爽快地坐起来。
第二天陵光醒过来发现公孙不在家，推开房间门只看见孟章坐在茶几边上吃早餐。「你做的？」陵光看了一眼，走过去坐在孟章边上。「不是，他俩留的。」「药吃过了吗？」「在灶上呢。」
这一整天公孙钤和仲堃仪都去向不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仲堃仪狠狠心，把孟章从睡梦中摇醒，「王上，有紧急任务。」
加急任务，四个人围在桌边研究了资料，就要马上开始行动，
「下官什么时候都会在王上身边的。」公孙钤难得「僭越」地摸了摸陵光的脸，「等下官回来，有份薄礼要献给王上。」
「真能腻歪。」仲堃仪不满地看了看公孙钤，低下身子亲了一口孟章。后者刘海剧烈地颤动几下，捂住脸漏出红红的一点耳朵尖。「等微臣回来再说剩下的事情。」公孙钤央着他一起浪费了一整个休息日，仲堃仪却觉得从自己受到的启发来说，是挺值的。有些事情是应该提上日程了。
年轻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借职务安排嘴上嚷着臣子君王。殊不知烽烟千里，有多少人再也回不到故乡。
08
「你们家陵光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是不是？」「不得无礼。」公孙钤看着面前宽达五米的走廊也很头痛。这样过去的话没处藏匿，没处借力，有些危险。
「本王眼神好得很，用不着仲上大夫多事。」显然这是陵光占了孟章的话筒，「再往前走两步，你就能看见另一个走廊的防火门。」
公孙钤很是满意地向前走。他对于陵光的指令绝对信任。这个路线虽然古怪，但是一定是正确的。他和仲堃仪一个前进一个倒退，把后背交给对方。走过几步后果然看见刚才孟章在语音里提到的，躲在楼梯间抽烟的巡逻人员，毫不犹豫地放倒。
偷的是一份图纸。这种找到设备，插上闪存然后拔了就跑真刺激的任务璇枢小组已经得心应手了。安保措施很严密，但是在孟章的安排下，仲堃仪和公孙钤把挨个「上门」的敌人一一解决掉，按部就班地向最后的目的地靠近。
太顺利了。仲堃仪有些担心的拽了拽公孙钤袖口，后者则一脸「虽然我也觉得怪怪的，但是目前来说没有别的办法」。公孙钤又和陵光确认了一遍路线计划和保底安排，从口袋里摸出玻璃刀准备踏出最后一步。
仲堃仪则站在他身侧左右张望着。这会儿他想起来大学的时候，公孙钤跑来找他玩，两个人半夜的时候偷偷撬了靶场的门锁，进去比试。那会儿仲堃仪还不认识孟章，公孙钤对陵光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长辈们的聊天里。
他们还打赌，谁要是输了，谁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结果是比到弹夹打空，这两个连身高都相同的人也只是个平手。
「好了，撤。」公孙钤把闪存小心地收好，拍了拍仲堃仪的肩膀。
09
「可以了。去拿两听啤酒来。」陵光把耳麦摘下，放松地靠在椅子里。孟章也很开心地麻溜起身。
听装啤酒从冰箱里泛着冷气被取出来，凝结出的水珠一路蜿蜒而下，在孟章和陵光的欢笑声里悄无声息地钻进控制台，mute掉了这个房间的语音通路。
仲堃仪和公孙钤吃痛地把耳机摘下来。白噪音在被发明之初是为了安抚活在空袭恐惧里的民众，现下却只让失去引导员的两位特工后背冷汗涔涔。
命运已经给所有人分好了路线，披着黑袍的使者开始和年轻的灵魂赛跑。
楼梯间里老旧的灯管率先走到一生的终点。火花劈劈啪啪地落下来。
公孙钤和仲堃仪按照孟章先前设计的路线从大楼中心撤出。不是以前没出过通讯暂时中断的问题，而且撤离总是比寻找目标要容易。两人对视一眼，定了定神，现在自乱阵脚绝对不值。孟章的安排一向稳当，更何况再怎么样还有后备选项。
可惜这一次是真的踩进了陷阱里。对方没给他们留明面上的机会。早在发现楼道里有火光的时候，公孙钤就停了脚步，仲堃仪迅速反应过来，两个人往中心区域回撤。当时研究过楼面剖析以后就发现这一整栋楼本身就是最后一道安保措施。一旦失窃，开启自毁程序以后不扎实的基础就会加速它的崩溃。
现在只能碰运气去走保底安排，从通风管道离开。比较令二人感到安慰的是上帝好歹给他们留了这一扇窗。但是也有坏消息。
「幸好是咱们两个出任务。」公孙钤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吧。」
通风口太高，就算是仲堃仪踩着公孙钤的肩膀，要攀到边沿也有些困难。
仲堃仪一向不喜欢惺惺作态地浪费时间，「你尽量别蹲下，下面全是烟。等我回来。」「恩，知道的。」公孙钤站在原地昂起头，一手抄着口袋，另一手朝仲堃仪挥了挥。仲堃仪咬咬牙转身就走，通风管里传出点回音，「你可别把命交待在这里。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最后仲堃仪终于从半人高的野草里打着滚翻出来，没来及回头看看这栋浓烟滚滚的建筑物就半爬半走地往前赶。
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闷响。
楼塌了。
仲堃仪从眼镜片的裂纹里绝望地回头。
10
「仲卿！」孟章一进病房就扑到仲堃仪边上。仲堃仪眼睛前面蒙了厚厚的纱布，「王上，微臣无碍的。只是感光刺激，过几个小时就可以拆开了。」
「怎么不见公孙？」陵光的声音从门口隐隐约约地传来。「对啊，公孙呢？」孟章也转头去问戴了口罩的看护。
「陵光探员，很抱歉。」一个穿黑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人从门口挤进来，手里是一个纸袋。敞口处用胶带松垮垮地粘在一起，好像里面装的是服装店里买的衣服一样。
陵光微微张口看着这位陌生的同事，不敢去接这个纸袋。
这是用来装遗物的。
「啊，还有。」那个人伸手在纸袋里一阵摸索，抓出来一个塑封的小包装，「这个，从他制服的暗口袋里找到的。」放在陵光的掌心里，「节哀吧，陵光探员。」
陵光把塑料袋拆开，慢慢摩挲着这个细小的物件。指腹上蹭开一团脏兮兮的炭黑。
一枚来不及送出去的戒指。
11
「分手？」「恩。公孙钤与陵光不就是例子吗。」仲堃仪的面容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你……咳咳咳……」孟章一口气抽不上来，倒退着弯腰剧烈咳嗽，咳得两边脸颊涨上了潮红色。
仲堃仪赶紧上前一步帮他顺气，完全没有刚才提分手时的刻薄样子。
孟章手上没什么力气地想把仲堃仪推开。仲堃仪手有点打颤，想好了的冠冕堂皇卡在喉咙里。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但是仲堃仪已经悲哀地给自己和孟章的关系暂时打了一个问号。他想要的东西很多，胜利，权利，还有孟章的爱意。
但是他和孟章有一点分歧。孟章总是觉得事情忍忍就过去了，仲堃仪则对于等待的判定线要比孟章略高一些。他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孟章做惯了选择题，很快就打破局面。
「去看看陵光吧。」孟章声音还是有些低。仲堃仪点了点头。事情过去快一个月了，陵光也快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面一个月了。就连公孙钤的档案备份都是仲堃仪去代为办理。
卧室门没有上锁，就像先前公孙钤在的时候一样，说朋友之间坦坦荡荡，而且重点在于陵光时常忘记带钥匙。不出所料，窗帘厚厚地合起来，整个房间就像一个空空的洞穴一样吞噬了客厅投进来的光线。
孟章吞了吞唾沫，先一步迈进去唰得一声拉开窗帘，「出去走走吧。」
陵光把手抬起来挡住自己的眼睛，下巴已经冒了一小圈青青的胡渣。
「哭有什么用？人死都死了。」仲堃仪恶狠狠地想把陵光从地上拽起来，刚低下头就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扭了一下。好重的酒气。
「公孙吗？」陵光抬手去抓仲堃仪的袖管，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让空气里的浮灰闪闪发亮，也在陵光的眼睛里洒下一把碎晶。「是你们啊。」陵光转头看了一眼孟章，讪讪地把手收回来。
「出去走走吧？」孟章从窗台边上捡起一个大号的塑料袋，抓出里面的发票扫了一眼以后开始收拾摊了一地的空酒瓶。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陵光歪着头看仲堃仪，「怎么是你活下来了？」
「陵光你说什么呢！」孟章吼了一句。「王上，我们走吧，话不投机半句多。」仲堃仪把孟章手里的塑料袋接下，砸在陵光面前。「你还喝酒呢？」
「公孙他根本没有死啊！」「陵光。」孟章停了停脚步，回头看陵光。坐在惨淡阳光里的他和站在阴影里的孟章和仲堃仪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节哀吧。醒醒吧。」
12
醒醒吧。
「先生，你的……零钱。」陵光手心里摊着两枚硬币，递给收银台对面的人。哎呀，陵钤。
「谢谢。」那个年轻人笑了笑，拿了硬币转身离开。陵光低头盯着他手背上淡淡的疤痕。
曾有一次陵光喝多了差点从一个高台上摔下去，是公孙钤把他拽住。结果很不凑巧的被生锈的栏杆划伤了手。事后公孙钤去卫生站打破伤风，陵光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把目光多投向他。可能是那两个套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一起亲昵的样子让陵光艳羡，可能是另外一边哄着自家总监吊水就不要忙工作的小老板和小助理令陵光侧目。
看到公孙钤手上的疤痕后仲堃仪认为是公孙钤自个儿举着吊瓶付钱的样子抓住了陵光的心，孟章则反驳明明是他趁机把陵光搂到了怀里，才会让陵光的思路出现偏差。
似乎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这条浅白色的小蛇被一只肉乎乎的小手盖住，年轻人把刚买到的糖葫芦弯腰递给孩子。
孟章，仲堃仪，我赌赢了。公孙钤没有死。但是我也输了。
陵光低头使劲眨了几下眼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可能又要哭了。收银机上一个一个贴了陈旧的贴纸的按键被摁下去，屏幕上跳来跳去闪着奇怪的光。
「小辰，你等一等啊。」「好的叔叔！」小孩子的声音总是很尖细，就这样钻进陵光耳朵里。有脚步声传过来，入目是刚才那个天蓝色的衬衫。
「那个……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公孙钤诚恳地向陵光发问。
+1
「公孙钤你要不要脸皮了？」仲堃仪面容扭曲的小声呵骂，「今天是我主场！我！在下！」「仲兄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公孙钤很是不好意思地摸出一个显然分量十足的红包塞到仲堃仪手里。「我家王上和你家王上玩得开心就行啦。」
孟章一手调整西装上卡着的胸花，一手拽着陵光求他好歹等过一会儿摄影师拍完了再去破坏好不容易搭起来的香槟塔。陵光被个子略矮一些的孟章半搂在怀里，转头很嚣张的去看仲堃仪反应。不过就一个眼神的功夫，陵光又规规矩矩站好了。仲堃仪敏锐地意识到背后有杀气。不对啊，公孙钤明明表情还是很诚挚地在笑。
管不了了，今天老子结婚，谁敢多管。我非把陵光喝趴下来不可。仲堃仪抽了抽鼻子，公孙钤今天身上香水味儿有点重。他伸出食指在公孙钤肩膀上敲了敲算是下战书，然后就换了一个比较天真单纯的表情去找孟章。
待到酒过三巡，公孙钤挡了一轮又一轮的搭讪并顺手指示了一下今天两位真正的新郎官在大厅另一侧对饮后，仲堃仪远远看见他把显然过早就喝得不省人事的陵光架出去。
这样啊。仲堃仪拍了拍那个红包，觉得今天还是对这位好兄弟难得的「逾矩」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仲卿……」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颗刚刚张成熟的小葱等着打理。
+2
王侯将相乱世逐敌寇，今回重逢乾坤对星宿。棋逢对手。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