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ison_W

好像还是我今因病魂颠倒唯梦闲人不梦君的扩写。

人为了逃离骤然的打击，会有选择性地忘记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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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你许的什么愿？」热，好热，不是早就立秋了吗？时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风扇还开着，只是被调转了一个方向，没有直吹向他。客厅留了一盏灯，妈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时光在半室黑暗里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去卧室给妈妈拿了一条毯子盖上。

「你要吃东西吗？」妈妈坐起来，神情只迷茫了一瞬间便突然清醒。「妈，你回屋睡吧。」时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笑容，「妈，我真的没事儿了。后天不都上学去了吗？」

时光装作口渴的样子去厨房灌了一大杯水。没想到竟然是温的，本来他都忘了被热醒的事情，喝完以后复又开始口干舌燥。客厅的灯关了，时光松一口气，回屋继续睡。他悄悄把风扇转过来正对着床，阵阵凉风直打在皮肤上倒又让他感觉有点冷起来。

就像是在寒夜里把手靠近一支蜡烛，离太近了烤得皮肤痛，拿远一点儿又取不上暖。

……什么蜡烛啊？

时光闭上眼睛，尝试继续刚才的梦境。他梦到了自己前年过生日的事情。江雪明给他做了蛋糕，但是可能是糖放多了的缘故，味道很难描述，连吴迪都只吃了一口就默默放下了。何嘉嘉偷带了打火机来学校，几个人给他点了蜡烛，帮他唱生日歌。

「时光，你许了什么愿望？」江雪明透过生日蜡烛上飘起的一点青烟问他，眼里有期待之色。「时光，你许了什么愿望？」梦境里的人纷纷转头，面目清晰的，面目模糊的，似乎还有几位穿着统一的灰色服装的人一起，笑意盈盈地发问。时光突然感觉一阵心慌，像是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一脚，从梦境里再次摔出来。

天已经亮了，电风扇被关了收到墙边，窗户倒是开着。时光伸手半蒙着眼睛适应光线，看到窗沿放了一个花盆。

「小光！」他在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声音很兴奋地喊道，「小光，我们快去找神之一手吧！」

「……找什么？」时光从床上爬起来去看那个花盆。里面空空的，土都没有半粒。时光想，我得去找点什么种子之类的种进来。

吃饭的时候时光在试着回忆去年的生日是怎么过的。他记得当时自己好像是拿了什么奖，或者是入围了什么比赛，总之是很兴奋的一段时间。但是我会拿什么奖呢？青少年四驱车大赛？这不合适吧。时光有些疑惑地挠挠头。他在记忆里反复搜寻，也回忆不起来江雪明去年做的蛋糕是什么味道了。不过应该变好吃了吧，不好吃也没关系，谷雨好像很爱吃甜的样子。

哦，洪河，沈一朗，白潇潇！时光抓住了一点记忆的尾巴。去年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在学校里。他记得自己和这几个人聚餐的事情，应该是在帮自己庆祝生日吧。白潇潇还喝了一点啤酒，结果和沈一朗在饭局上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洪河说看吧，知道喝酒误事是什么意思了不。

白潇潇和沈一朗为什么吵起来了啊。时光记得白潇潇拍着桌子据理力争的样子，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沈一朗跟她辩驳了几句，结果被全部挡回来。说什么……你该下哪儿，不该下哪儿？洪河端着两杯果汁左右来回劝，说沈舵主啊，你大气一点儿，承认你今天确实是棋差一招。白师太，你也退半步啊，这个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时光记得当时每个人的表情，甚至记得那顿烧烤吃到最后三个男生发现都忘记带钱包，还是白潇潇气呼呼地垫了一百块。三个人一人挨了一记脑瓜崩，洪河脸都皱成一团了，沈一朗倒是面色不改好像根本不痛的样子。

时光还隐约记得，好像其实是五个人一起吃的饭。是林灿来了吗？

不，林灿没有来。时光记得洪河回去的路上接了一个电话，说师哥拿这参赛名额那是应该的事儿，板上钉钉啊。灿灿，你有兴趣来看比赛吗，给师哥加加油呗？

是什么比赛来着……等等，那么是谁和我们一起吃的饭啊。时光皱着眉把碗洗了。他隐约记得，这个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人应当是和他最熟的一个朋友才是，因为这个人坐在他的紧旁边，不停地和他聊天，时不时还会和大家一起笑一笑。他就像一个居于局外的观察员一样，实时地时光分享他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的看法。沈白吵架的时候他还严肃起来，面色淡淡地说不该吵，白潇潇讲的是对的。

他好像还记得碰杯的时候，那个人对他说，小光，恭喜你，你做到了。加油！

我过个生日能是做到什么？时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不过这样一想，那顿饭应该不是为他庆祝生日吃的。因为没有许愿的环节。

时光突然想起一句话。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去年的生日，他好像是和另一个人一起，两个人单独过的。他们当时在准备什么很紧张的事情，所以错过了日子，连蛋糕都没买一块。安静的宿舍里，有人在黑暗中给他讲故事权作礼物，还问他今年有什么生日愿望。

时光记得自己当时好像说要去找什么东西。

然后听他回答的人笑了。

回到学校以后，一众朋友来看望他这个「留级生」。大家似乎都一副有话要问的样子，却什么都没提起来。谷雨开口了，但是江雪明眼疾手快，拎着他的耳朵把他带出了教室。

上学是有些辛苦的，但是很幸运的是，刚开学这段时间的节假日也很多。这安慰了同学们在漫长的暑假后骤然回到校园的那份不适应。教师节不放假，中秋节还是有得休息的。今年比较凑巧，时光的生日就在假期里。但他莫名地拒绝了要办个派对的提议，推说自己不爱热闹了。也很奇怪的是，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信了。

「小光？妈妈这儿突然来了好几个病人，今晚回不去了。」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嘈杂，混杂着一些焦急的呼喊。「没事儿妈妈，我自己在家可以。」「下这么大雨别去拿蛋糕了。听说雨还要变大，你把家里窗户关一关。妈妈明天再给你重新订。」「好的，好的好的。没关系的妈妈，您就安心工作吧。」电话瞬间挂断，看来今晚医院是很忙。

时光站在窗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一趟蛋糕房。医院和家不在一个区，其实家附近的雨势倒不算特别大。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衣服也多少被淋湿了，个个都有点狼狈的样子。时光一身干爽地撑着伞逆行，倒是有些奇怪。

妈妈给他订了一个画着足球的蛋糕。时光拎着蛋糕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突然想，自己今年是不是已经过过一次生日了？为什么他有吹蜡烛的印象？他站在屋檐下翻了翻袋子里附赠的东西，有两支浅黄色的蜡烛。一个一，一个六。

何嘉嘉，是何嘉嘉吧？应该是他给自己说的那个笑话。讲现在卖蛋糕的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拿阿拉伯数字来代替数数，这样一来，就算是秦始皇活到今天，也只用得上四根蜡烛！

似乎是雨云被吹过来了，雨势变大了不少。时光把蛋糕往怀里抱了抱，撑着伞走进雨幕里。不仅是雨，还有风，吹得他东倒西歪。手里的伞竟然起了反作用。轻便的三折伞被妈妈拿去医院了，他这抓着的还是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一把直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好在也正因为是直柄的，伞骨格外结实，没被吹翻过来。

还没走到一半时光就被完全淋湿了。他还庆幸了一下，幸亏妈妈不在家，要不然恐怕又要露出那种担忧的眼神来。回家快点儿洗个热水澡吧，湿衣服黏在身上也太难受了。希望蛋糕别有问题，不过装在盒子里应该没事儿吧。

时光最后撑不住伞了，索性收起来，一手抓着伞一手抱着蛋糕飞奔回家。「这什么鬼天气啊！」时光感觉眼睛都要被淋得睁不开了。他这段时间被反反复复纠缠他的回忆困得难受，总觉得要想起什么来，却又只能闹得自己头痛胸闷。正好现在下雨的声音很大，他怒吼一句应该也没人听见。

时光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小光，雷天不可呵风骂雨！

他猛得抬头，发现因为下暴雨而阴沉着的天空正中，竟然挂了盈盈一轮月亮。

【终】

……怎么我还在背诗啊，真的别再继续背了。